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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文化书法而力行近仁——王岳川教授与贺进的书法文化对话
发布人:发布时间:2020-01-15
问(书法公社贺进):王教授好,北大书法艺术研究所的活动都跟咱们接触很多,我到北大参加过北大书法所多次书法大展和书法学术研讨会。我在您的书房看了一下,书都是顶天立地满满的,有些人说这种书墙,对文化人来说可能是一种非常好的生活状态。刚才看了一下您书房各种人文学科的著作都有。不知道您的看书的习惯是什么?
一 文化根基是书法境界提升的前提
答(王岳川教授):学者与一般人的阅读不同,要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理性审视的高度在对别人认为没有问题的地方看出问题,所叫做“见人之所未见,言人之所未言”,对问题加以精深地研究。研究问题需要很宽的地基,犹如金字塔底座很宽才能建得很高。中国学问是在近代以后被区分的很细,在古代分为四门——经史子集,要求文人“出经入史”,“经”是十三经,“史”是二十五史,还要求文人要做到精通琴棋书画的艺术门类。而近代以来,学问变成了狭窄的学科分类,一个人一生只研究很小一个局部的学问,学问家就从通家变成专家,大师变成了小师,学术者天下之公器的“天下”眼光消失了。
我在北大招收博士生的专业是文艺美学,探讨文学艺术中的人的审美规律、审美心理、审美特征等。这门学科其实也很庞大,首先“美学”属于哲学,还属于艺术,它研究艺术、人生和世界自然当中的美。而文艺范围就更大了,尤其艺术的涉及面相当广阔。我在研究艺术门类中主要集中在书法和绘画上,又招收了书法的博士生和硕士生。
孔子认为“君子不器”,指君子不能用任何一个专业,一个学科,一种艺术,一个容器把他框住,他的眼睛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可以说是从人类产生世界浑沌形成一直到人类的未来都要去思考,他的学问的眼光越高他的境界修为就越高,他如果只是思考自己范围那点事情,比如一个书法家只拿毛笔写那几笔线条的话,这个人就不能叫“君子不器”,只能叫“小人饭碗”。你刚才看到我的书房上万册书,基本上可归为两类,一类是中国的,一类是西方的,这是根据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的要求:“学贯中西”或者叫“汇通中西”。
“国学”这个词不是一个古代词,古代称为“汉学”,是华夏民族最大最集中最高远最深邃的一门学问,但是到了近代它变成了一个可以说是斩根断枝甚至是斩尽杀绝的这么一种学问,因为它面对的一个最大的对立面叫“西学”。一些知识分子为了保存国家的文脉——文化乃一国之命脉,就把汉学称成“国学”,把中国音乐称为“国乐”,把中国画称为“国画”,而没有将中国书法称做“国书”,如果真的成了“国书”的话那也不得了。从这一点看,全球化时代的中国学问其实是为了面对世界全球化的挑战而出现的,到了清末民初国学的名声才起来。王国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强调一个学者必须要“汇通中西”,就是必须要精通一门外语,要了解世界,近代学者艺术家就基本上按照中国古代的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民间节日文化三个维度去做,同时,要知己知彼了解世界精通“西学”。
您在我书房里看到两面墙上的书,顶天立地的,这一面基本上是国学,那一面西学居多,不过我的书太多,在另外一处还有一个书库,这样,我就可以每天潜心读书十四个小时,然后就是拼命地写作,出版了近四十部专著。近十年来,我的学术兴趣转向新国学建立,出版了《发现东方》、《文化输出》、《文化战略》、《后东方主义》、《再中国化》等著作,在线装书出版社出了几部线装书,手上这部书是《王岳川解读<大学>》三册一函,这是《王岳川解读<中庸>》(三册一函),还有一函是《王岳川小楷<大学><中庸>》。
问:这是什么时间完成的?花了多长时间?
答: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最早是2005年中央电视台请我去讲了23讲,其中11讲是《大学》,12讲是《中庸》,一共23讲。后来央视《百家讲坛》又找到我,去讲了两讲。然后我在北京大学文科博士班讲了三次,每次讲半年,引发了博士生们热烈的讨论。我根据我讲演的录音整理出书,2008年在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了这本《大学中庸讲演录》,后边还附了我的一个录音光盘。书出版后吸引了海外港澳台很多人。其后线装书局找到我,希望出线装书,让更为高端的群体能够读到这部书。于是,我又做了修改交给出版社出版了7册线装书。我从1981年底到北京已经32年了,这32年我出版了近40部专著,是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的,而不是主编的著作,主编的著作理论上可以无数。
问:这些书都是您自己写的?
答:是的。书法方面有一本书我担任主编,那本书就是《中国书法文化大观》,一部很厚的著作,出版于1994年,20年前出这本250万字的大书令我难以释怀,因为我为这本书的出版差点付出生命。
问:是您主编的《中国书法文化大观》?
答:对!我编写的时候是1992年,1994年出版的,目录涵盖了“书法文化”各个方面,成为了后来我提出的“书法文化”的中介过程。
问:刚才我还看到您家里有胡琴、古琴,还有钢琴。
答:因为我喜欢音乐,而书法的韵律与音乐相通,宗白华先生才说:艺术最高境界是乐的律动,是舞的姿态。
问:您家里还有埙。
答:是的,因为埙是中国最古老的乐器,按照庄子的说法,天籁地籁人籁,其实埙属于地籁和人籁的结合,天籁就是上苍之声,地籁就是地上的孔窍发生的声音,当然包括埙,因为埙是泥做的,是陶器。
问:您平时也演奏吗?
答:埙太悲凉了,我更喜欢古琴。孔子也弹琴,厄于陈蔡,而弦歌不绝。就是说孔子在陈国和蔡国被一些小人包围起来,一般人惊慌失措,就连子路都有些慌张,但是孔子却镇定自若地弹琴唱了七天。
问:刚才听您这么说,其实我隐约中能感受到您提倡的“文化书法”的观念,有的时候,一些人就书法谈书法,反而不是书法了。
答: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问:这一点可能就是您说的“文化书法”不单单指书法,可以跟儒道佛啊,亭台楼阁啊,音乐啊,国学啊各方面产生关系。刚才也听您读书的一些方面,我觉得这一点还是大有裨益的,因为现在写字的人很多,读书的人很少。这就是为什么咱们说的“书匠”越来越多,有“书卷气”的书法家越来越少,这一点能够跟网友分享的。
二 文化书法的当代美学意义
答:这点我想多谈一下,先不谈文化书法,我们从中国书法史的脉络来印证一下,我曾经问我的博士班的研究生们和国学精英班以下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无疑具有普遍性意义:
第一,请大家列出中国历代书法家中的文学家有多少?蔡邕、蔡文姬、陆机、王羲之、李白、杜牧、贺知章、苏东坡、黄庭坚、陆游、朱熹、赵孟頫、王阳明、唐寅、文徵明、祝允明、董其昌、王铎、傅山、刘熙载、王国维……等等,人数众多。
第二,请说出中国历史上的专职书法家(职业书法家),只有冯承素等两三个人,且名不见经传,而冯承素我们知道在历史上除了临摹了王羲之《兰亭序》以外没有别的作品。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中国古代就很重视文化对书法的提升,如果没有文化就把书法瘪下去了,变成视觉艺术中的小科目,一点都不重要。相反,有了文化重量以后,就变成了众多大文豪通过书法把自己思想传播出去的审美境界,我想我们应该恢复这个书法人文传统。
第三,一个文盲两眼不识斗字,能不能拉二胡?结论是可以,阿炳就不认识字,他的《二泉映月》拉得很好。一个不识字的人能不能画画?齐白石是木匠,最初不识字,但是可以画画。齐白石的书法是他几十年沉浸于篆刻时将篆书练好以后逐渐形成的。那么,一个不认识字的人能不能成为一个书法家?结论是不可以!为什么?甲骨文不懂,散氏盘不懂,石鼓文不通,最早墨迹存本陆机《平复帖》很多人都读不通,很多人写王羲之《黄庭经》却不知道是道经,一些人临写颜体多年却不能识读颜真卿《多宝塔》佛义内容。古代书法家如果没有精深的学问,他的书法是没有翅膀的,他可能在一段时间志得意满,但最终功亏一篑只能称为一个书匠。
第四,很多不见经传的人在唐朝可以抄经,从今天敦煌残卷里边发现了很多唐人甚至是更早一些人的抄经,有人就说没有文化可以成为书法家。错。唐人抄经选拔非常严格,专门有考试规章制度。中国历朝历代大书法家几乎无人不写经:王羲之书《黄庭经》《遗教经》,柳公权抄写《金刚般若经》,钟绍京书《转轮经》、张旭书《心经》、苏东坡抄写《华严经》《圆觉经》,黄庭坚抄写《文益禅师语录》,赵孟頫抄写《佛说四十二章经》等。从这几点可以看出,书法离不开文化,离不开文人。
第五,比如说,我们现在让一个书法家写一幅对联,要自己创作一副对联,颇不容易。现在有《书家必携》的书,于是现抄而成为文抄公。如果没有带这类书,现场要根据情况做一副寿联,不少人就挠头接耳了,为什么?平仄,虚实、对仗等都有很多问题,如果我们现在面对几卷民国书法长卷,请几个书家来题跋,难度更高。因为必须要用文言文写,而且必须拿着毛笔略一沉思就往下写,关注这个长卷的书法水平,读其文字内容的心情,它是否会流传久远等。我们看看黄庭坚题写苏东坡《寒食帖》,就应该效法,那写得多么意味深长啊。黄庭坚的高水平是那些没有文化只会写字的人永远完不成的。从词、诗、对联、题跋各个方面可以看出,仅仅是做到一个把笔法写好的人远远不够。从这点上看,我在北京大学深厚的人文环境中,如果提不出“文化书法”那倒真是奇怪了,因为书法和文化紧密相关。
第六,书法文化的空间深入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写到佛教的大门上叫大雄宝殿,写到道观里是道法自然,书写儒家文庙是万世师表,书写到亭台楼阁那是西湖胜景。而在深夜一灯独荧书写经文的书法家代不乏人,尤其是赵孟頫书写过众多经文《道德经》、《心经》、《金刚经》、《孝经》等。这两天过元旦,我静心反省自我,开始写经。先写的是儒家经典《大学》和《中庸》,这两部经典似乎从来没有人写过小楷,近6千字的小楷我写了两天。第三天开始写《道德经》5千言。我认为小楷写经需要书写的文人气,而不能匠气,三十多年前上大学时我一幅小楷《滕王阁序》获全国大学生书法优秀奖,现在再写小楷,感到眼光和境界完全不同了。这些抄经活动我感受最深的是《中庸》的一句话:“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敦厚以崇理,温故而知新。”其实“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强调的是君子首先要提升德性而致力于学问;“致广大而尽精微”,穷极天下之广的视野并在细小精微处着力,我写的书法最大的是长14米,高2.8米,最大的单体字就是“天地五行”的“行”字就接近8平米,最长的长卷是我创作的《王岳川草书千字文》长20米,高1.4米。
问:写了多长时间?
答:我从早上9点钟写到中午12点多才写了一半,下午继续写了四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千字文》很难写,尤其是这幅《草书千字文》接近300平尺,书写难度很大。
问:不是在这张书台上写的吧?
答:就是在这里写,而且用的是50米的长卷宣纸,边写边卷,坚持用一张长宣纸写出千言。完成后没有地方能展开,我只好拿到北大书法所大厅展开,学员们还是被吓了一跳。我坚持在写经的“精微”和大草长卷的“广大”获得心性的拓展。想当初,王铎夜临张芝《冠军帖》从年轻的时二三十岁一直临到60多岁去世,不知道写了多少遍,仅传下来的就有十几通。这种对自己的苛刻要求才是送我们上云天的梯子。古人认为,不会写小楷的书法家不能叫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家,而今天一些书法家不屑于写小楷,那是因为他进不了精微,他不知道写小楷要写得宽博,写大字要写得紧凑。“极高明而道中庸”就是战胜自己的惰性而变成极其高明者,但是接人处事时要把自我锋芒收敛起来。严格要求是对自己,不是对别人,古人要求的极高明就是达到极限的聪明睿智,但是接人待物要行中道的谦和、宽博、包容,海纳百川,不然地话就门可罗雀,水至清则无鱼,古人把这些极为精彩的思想用三句话说的很清楚。我的实践亦可反证中国文化精神并没有死亡,凡是照此实践并实行知行合一者,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我溯流而上开始临汉代张芝的草书《冠军帖》等,有人怀疑这几个帖是否是张旭写的。我认为,没有充分的颠覆性证据,我们只能依照前说。您看,这是张芝原作字帖,可以比较一下。为什么我要提出“回归经典”,如果不走经典之路,很多人一辈子就掌握不到古代的精髓和精华,天天在巩固错误,巩固错误的结果,对我们大国书法不利。
问:你临的张芝草书比他的原帖大多了!
答:对,我临的过程也是吸收其精华的过程,临写草书中的放大令我血脉贲张痛快淋漓,不仅是字体变大,更是结构和章法的变化无穷,我用的是皮纸,因为皮纸才能写几十米长。当然,长卷皮纸也有一些问题,毕竟不是好宣纸,在上边写的线条的立体感稍弱,整幅不够神韵,像这样的墨稍微一顿就多了,稍微拖快了又过度飞白。
问:这是一大卷?
答:对。我今天已经写了100多米了。我还临了一幅很大的长卷《寒食帖》,大约长十三米。我认为苏东坡在那么痛苦的心境下能够把字写得这么精当,很了不起。我在放大临摹《寒食帖》中体味一种文化的悠长意蕴,一种东坡式的潇洒除尘,文人相通,心气相通,我要把他精气神写出来。我不追求完全像复印件的效果,但是《寒食帖》的气息要保全。这是我临写苏东坡《寒食帖》的第十通,前边都是写的尺六屏小作品,这是第一次写大到十几米的。我还认为临古人帖,就是要“致广大而尽精微”,你看王铎从《淳化阁帖》上临那么多精彩之作,大多是一丈以上的巨制,其实《淳化阁帖》原本就这么小。这种临写放大的关键是眼光和胸襟的放大。
问:我刚才看到您的这将近十个长卷还是很震撼的,其实我以前对您的印象,觉得您是汲取王铎的东西蛮多的,您挂的这幅王铎临的《豹奴帖》,我工作室也是挂的这幅,特别喜欢。您平时对王铎应该是临的比较多的?
答:我前几年临王铎很多,将《王铎书法全集》五卷本临过一遍。后来我往上追溯源头,开始进入了孙过庭《书谱》,通临了将近十通,有3700多字,又通临二王诸帖和《淳化阁帖》中的二王作品。我们应当从疑古模式中走出来,进入与古人对话的对话派,即从古代传下来的作品,在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时,我们都不能轻易否定。我在二王和王铎书法临写中,感受到王羲之的之内擫之法和王铎的外拓之法是不一样的,王羲之的书法更为温润而内透出骨力,王铎的字收王献之的影响大一些,外拓出方笔的雄强感比较多。
问:其实真正到王铎,我觉得是个分水岭。王铎之前也都是挺含蓄的,现代说他是比较创新的一个书法家,他能把王羲之写成这么大去临,之后徐渭包括傅山什么的。
答:徐渭甚至是傅山写的技法精到不如王铎。
问:对,王铎更严谨。
答:傅山包括徐渭初看觉得个性张扬,但仔细看觉得有点划不周之处。我和沈鹏先生有一次书法对话,收入我的那本书《书法身份》中,沈先生认为傅山书法有一些败笔。我在临王铎的时候,特别重视他的书法线条中的桀骜不驯的表象下面做二臣的深深悲哀。中国历史上有两个人晚年醉心于书法,一个是弘一法师,他年轻时热爱音乐唱歌、演戏游玩,一旦入了佛门,则诸艺尽去,唯留书法,他在黑白世界中找到了深度的精神寄托。王铎晚年万念俱灰,甚至有的时候到了孤家寡人的状态,但是从他的书法里边能感觉到把他的一腔悲愤全都尽现如此,而且作品中很少有败笔,甚至没有一笔松懈,这些精彩之处就得学。
问:那会儿我在公交车车身上见到“牛栏山”三个字,王刚写的,牛栏山三个字还说得过去,王刚想写行草书嘛,就像写钢笔字这种笔顺去写行书,笔顺就错了。
答:对,一些喜欢将草书写成蚯蚓弯圈、死蛇挂树的俗书,为我国的造纸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因为我曾经看到过一位有身份的人写书法,练怀素草书《自叙帖》,结果写得满笔的俗笔绕圈圈,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好宣纸。我们知道,安徽泾县造出的宣纸很难的,我亲自见过,寒冬腊月工人双手泡成跟萝卜一样。我们寸纸都很珍惜的,都留下来题签啊,或者给某个人写个小信札啊,我说一定得爱惜纸啊。
三 全面临帖是进入经典的最佳方式
问:这是您临的孙过庭的《书谱》长卷?
答:是的,我每天不管多忙都要临写二十几行《书谱》,这样二十天左右可以临完全帖并得一长卷。注意王羲之这句话:“吾书比之钟、张,钟当抗行,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然张精熟,池水尽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谢之。此乃推张迈钟之意也”。大意说:我王羲之的书法与钟繇、张芝相比较的话,我跟钟繇可以抗衡,还有人认为我超过他。张芝的草书,和我不相上下,但张芝草书相当精熟,勤于临池学书,池水尽黑,假如我象张芝这样用功练书,书法未必不如他。言下之意,就是推崇张芝的神妙认为自已超越钟繇。这段话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是王羲之见过张芝的作品,他用一辈子去追赶。我认为有些学者动辄就说张芝《冠军帖》是张旭写的,太不可信。如果张旭写的话王羲之就没见到,王羲之这段话就不通。而这句话记载于多个版本,起码在《书谱》里边就有。孙过庭(约644-690)是唐朝人,跟陈子昂同时代,《书谱》是唐武则天垂拱三年(公元687年)孙过庭集平生之学写作的一部真实可信的书法艺术和书法美学双璧杰作。而张旭(675-750)比孙过庭小了一辈,孙过庭完成《书谱》的时候,张旭才12岁。有了这些考据性学问以后我们就知道真伪,如果读古书不辨真伪,这学问就值得怀疑了。今天一些收藏家不知道鉴定,人家说这是真迹就买了,只凭耳朵,不用眼睛,买了就吃亏是一样的。
问:临写经典是您的日课?
答:是的,每天的书法日课。不管每天多么忙,都要写一点。元旦这段时间比较闲暇,写长卷比较多。北大书法研究生进行书法教学,首先要给学生们疏解文字,通达意义。然后,在摄像镜头前平心静气地临帖,如果一个人没好好临过帖就会顾此失彼,他的线条结构就会出问题,字就会缺乏劲道,甚至因为不临写经典而是一些人终身染有很多习气。《中庸》开篇词,“修道之为教”,很多人很疑惑,人怎么能去修道?我说人家说的是人修己身去合道,把自己的毛病修好,去和那个磅礴的正道相合。我们写书法就应该修自己的毛病而后切合经典之道。有些人自我中心主义,说王羲之《圣教序》这笔不好看给改了,那笔不好看又改了,但是等作品挂到墙上,才知道俗书满纸。这就是热衷于去修理道体而不是修身去合道的结果。坚持修正自己的毛病,清醒地看到自己与经典距离,这就叫做“力行近仁”,“知行合一”。很多书法家书论家书上说得一套一套的,但是就是不做,不去笃行。我在北大书法所提出了十六个字:“回归经典、走进魏晋、守正创新、正大气象”。我就用我的每日的日课来证明我每天都在努力走向经典。光阴流逝,时间走了,令人无限惆怅。我很少同别人聚会,因为路上两小时,吃饭两小时,四五个小时宝贵时光流走了,我得临多少的帖,看多少的古书,读多少的英文书啊。所以,我的座右铭是:惜时如金,嫉恶如仇。
问:您对书法与文化的关系怎样看的?
答:我的理解是书法第一和文化有关,第二和文字有关,第三和人品有关,第四和经典有关。我认为书法应该百花齐放,有的人喜欢比较传统的书法,有的人喜欢少字数书法,这都无可厚非。但是有一个美学原则,不能剪掉其他书法,而只让一种书法独霸,让书法百花园只有一种花,千树毁顿只留一种树,如果有人认为梧桐树长得快,全中国的树全部砍掉只种梧桐,那将是灾难。当代中国的书法如果只有一种书体走红,那是更大的文化灾难。中国书法界应该百花齐放,哪怕是一个品种只留有一棵,一息尚存,都会拓展一分空间。这也是北京大学蔡元培校长提出的“兼容并包”的思想。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从事真正的学术研究,尽管我们批评书坛一些不好现象,但是我们从来不攻击个人,也不从意气出发拉帮结派,我们只谈现象批评问题所在,并在书法创作方面致力于学习和建设。并且注重出版书法研究著作。北大书法所“北大文化书法丛书”第一辑出了七本:《书法文化精神》、《书法身份》、《中外书法名家在北大上课》(上下)、《书法艺术概论》、《书法的立场》、《书法艺术论集》等。
问:以前我曾经买过一本书叫《在北大听讲座》,那是北大出版社出的吧。
答:那不是我编的。我主编了“北大文化书法丛书”,今年要出版第二辑《日本书法史》、 《韩国书法史》、《 欧洲书法史》、《美国书法史》、《东南亚书法史》、《港澳书法史》、《台湾书法史》等。书法文化帮助书法创作事半功倍,学得不好就事倍功半。为什么很多人学了一辈子总是原地打转?为什么很多人到老没有名师指点而贻误终身?为什么有不少人每天练习好几个小时却离正道越来越远?一句话,没有正规学习的书法将是耗时费事事倍功半的。我们去年招收了“北京大学书法名师精英班”,一些人练了二三十年还在书法大门徘徊,通过北大精心安排的教学,还不到一年全班书法临创能力大幅提升。有一个深圳政协的领导,他说我快退休了,写了一辈子不得要领,来到北大不到一年进步神速,我的老同事都不相信我放到博客上的那些作品出自我之手,一说起就眼泪湿润,非常感人。
四 北大书法研究生教育有何特点?
问:您正好谈到这儿,谈谈您的北大书法教育的问题。
答:行,北大书法教育提了十六字教学理念,先送你一本新书《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成立十周年书法作品集》,这本书是北大百年书法的一个简史。这本书是从蔡元培校长开始,一直到我们书法所最年轻的学员。从这些目录名单可以看出,由三部分构成,第一部分是我们的老校长,老教务长,老教授们,他们是中国的传统学问和书法的代表人物。第二部分是北京大学的书法教师,分成两个方面,一是本部的教授,一是聘请的客座研究员。第三部分就是我们招收的三届研究生和众多的书法访问学者作品。研究生到北大后进步很快,有不少是读完了北大以后参加全国展入展或获奖而加入中国书协的,总数上北大书法所有近60人加入了中国书法书法家协会成为会员。
北大教学的理念,最早是在20年前,大概是1993年北大的杨辛教授等开始招收了北大第一届书法研修班,培养了一批人。十年前,有人认为“北大离书法很远”,我不同意。北大书法其来有自,五四时期的沈尹默是北京大学书法的一座高峰,沈尹默是在五四期间被蔡元培聘请到北京大学执掌“北大书法研究会”,教大学生书法,也搞一些研究。后来30年代40年代沈尹默移居到上海,解放以后在上海定居,沪上书风就是他兴起来的。他从北京大学到了上海,最后给周恩来总理写了两副书法《沁园春雪》,他那个时候的眼镜就是1200度了,写书法要搁到眼镜前,而且稍不留神两行就会叠到一起,他为了写好这个字就专门拿了一个木尺,搁到手边,不能超过这个界,写好了送到总理办公室,他对总理说两幅我不知道哪幅好,因为他的眼睛看不到全幅了,请总理挑。总理一看很高兴,说两幅我都要,一幅挂总理办公室,一幅挂总理住所。可见当时北大书法还是辉煌的。其后,50年代合并院校以后,北大基本上是一个文理综合大学,书法艺术似乎靠边站了。一直到了80年代末,杨辛教授在全校成立了一个北京大学艺术教研室,主要辅导全校大学生艺术美育。后来,叶郎教授成立了北大艺术系,2013年又成立了北大书法艺术研究所。
成立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意义重大。你看启功的书法为北师大争了多少名誉,如果他只作为中文系的一个唐诗研究专家影响会小很多。但启先生的名片上永远不印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只印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导、中国文物委员会委员,中央文史馆馆长等等,他认为书法是小道,不是大道。欧阳中石先生在北京大学哲学系逻辑学专业毕业,但他的书法声名远播,中石先生的同班同学很有名,是美学家李泽厚教授。我与李泽厚先生很熟,我当年读研究生读的就是他的《美学历程》,他是我们专业的元老。1994年他从美国回国一次,我把我的一本新书《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送给他。他从北京起飞回美国的飞机上花13个小时读完我的近四十万字的著作,我不久就收到一封美国来信,我看落款李泽厚。他说我在整个飞行过程中就读了你这一本书,我觉得后生可畏,你的思想和表述让我叹为观止,他说你引用所有著作都是英文原文,你写出了一本当今世界中华民族中的第一部后现代文化研究这么一本书,后生可畏啊。从此,我就跟李泽厚成了忘年交。前几年我去美国巡回讲演的时候,专门去了他定居的丹佛大学去看望他,80多岁的李泽厚先生住在自己的一个小别墅里边,我们亲切地聊了三个小时。回国后整理成一篇长文,在《中华读书报》上连载,去年年底《中国书画》又重新发表了一次,因为主编给我电话说,你和李泽厚先生就美学和书法的很多观点非常重要,我发在《中国书画》上,国内书法家能看见,影响会更大。李泽厚先生知道中石先生最后在书法界成为了名人,十分感慨。可以说,李泽厚是北大的,欧阳中石也是北大的,这些名家离开校园以后还是以北大为光荣。有些文章不负责任,说北大书法无人,都是站在大学墙外随口忽悠大众而已。
北大书法所开的研究生课程主要是两个方面:第一是文科必须要有的基础课,文史哲考古文献方面的基础课。二是书法核心课程有:美学与艺术学,书法美学,传统文化与中国书法,中国书法文化研究,中国书法文化思想发展史,中国美术史专题,当代文化艺术专题,考古学文字学与书画鉴定,比较艺术研究,书法创作与实践。
北大书法所研究生教育重视两个维度:其一,重视文化提升和理论高度。进行高水平、多学科、互动式的教学与研讨。其二,重视文化视野的拓展。为了积极开展中外书法文化的展览与交流活动,有效培养书法高级研究和创作人才。
第二,我们请的教授和书法家大多是名家,如担当书法文化理论教学的教授有:我认为北大有一批好教授好老师,2003年开课时文科方面有季羡林、金开诚、袁行霈、叶朗、李学勤、杨辛、程郁缀、卢永璘、张辛、高译等。在书法创作方面,为了更好地提高学生的创作水平,聘请了覃志刚、沈鹏、欧阳中石、张海、李学勤、申万胜、苏士澍、言恭达、何奇耶徒、王家新、程大利、刘正成、陈洪武、张旭光、赵学敏、曾来德、梅墨生、胡秋萍、叶欣、邹涛、屠新时等学者和书法家等组成专家指导组,还聘请了一批海内外的教授:英国的苏利文、吴芳思,日本的樽本树村、西岛慎一、高木圣雨,韩国的权昌伦、李敦兴、金洋东、金炳基,以及港澳台地区等著名的书法家理论家傅申(台湾)、龚鹏程(台湾)、张炳煌(台湾),黄君寔(香港),邱程光(新加坡)。连家生(澳门)授课。正如北大文科部部长程郁缀教授所说:书法一定要有两个翅膀,一个是书法文化的翅膀,一个是书法技法的翅膀。
第三,招收博士生硕士生,以及研究生班和名师精英班。于2004年、2007年、2012年2014年面向全国招收四届“书法研究生课程班”学员近300人,目前已有数人获得北大书法硕士学位,学员中有近60名先后成为了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其中,中书协理事有近十名;2013年招收了“北京大学书法名师精英班”;金开诚、王岳川主编出版《北京大学书法所“文化书法”丛书》7本(北大出版社),王岳川主编出版《北大学术书法研究生书法精品集》20本(荣宝斋出版社);主编《北大书法报》近十期,创办北大书法刊物《书法中国》(公开发行);王岳川主编《书法》中小学教材18本;王岳川、金舒年、姚强著《中国书法》英汉对照版即将出版;开设“北大书法艺术网”“北大文化书法网”网站;召开国际书法会议和举办国际书法展数十次(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并组织师生出访英国、德国、法国、美国、瑞士、捷克、印尼、古巴、牙买加、哥斯达黎加等国并举办书法展和书法文化讲座,传播中国文化和书法艺术。还同其他高校书法所联合办书法高研班,以让更多的书法爱好者得到著名学者书法家的现场指导。组织北大师生书法国内各省市巡展,传播文化书法理念。
当然,我除了给学员们讲解国学和文艺美学以外,也进行书法临创教学。我身边这幅小楷,就是1981年底获全国大学生书法大赛优秀奖的作品,是跟白先慎、曹宝麟童年获奖的。
问:是全国群众书法大赛?
答:是全国大学生书法大赛。
问:曹宝林他们也获奖了?
答:对,曹宝麟、白先慎我们是同时获奖的。那时好像中国书法家协会还没成立,大约是1982年才成立的。后来我考了北大研究生,毕业以后留校任教。理论方面的教学工作是讲授《文艺美学》、《中西文化比较》、《西方现代后现代思潮》。后来也讲授《发现东方》《中国文艺美学》《中国文化与艺术精神》等。现在我在北大书法所给书法研究生和书法精英班学员们教书法临创,临《王献之十三行》小楷,临张芝《冠军帖》等,临王羲之诸帖,临王献之大草,临孙过庭《书谱》,临王铎狂草。
我也请了一些年轻书法家来任教,如李彬来给学员讲行书创作,请肖华给学员讲临习魏碑,请季乐胜来给学员示范行草,请时胜勋博士来担任所办公室主任并分管书法所教学。通过这么一个中青年骨干班子,培养一批接班人。北大书法所十年历程说明:书法所走的是健康发展的道路。在我看来,书法最初重视技法,技法不过关不能叫书法家只能叫票友,这是一个入门级的要求;书法的第二层是写情感,三大行书都是情感之书,《兰亭序》先欢愉后悲伤,《祭侄文稿》先沉静压抑后悲愤填膺,《寒食帖》痛苦至极归于平淡;书法的第三层是写大国心态,日本在1968年申请奥运成功用的是日本国旗和书法,中国2008年申奥成功用的是中国篆刻和书法,这说明了用旗帜用篆刻用书法居然可以代表一个国家的形象,所以书法到了最高层面是代表国家形象。
除了严格的教学以外,书法创作和展出同样很重要。2013年北大书法所成立10周年,我们在全国书法巡回展出了六场:第一场在山东潍坊郭味蕖美术馆,第二场在西安在中国书法博物馆,第三场在内蒙天地大美展览馆,第四场在安徽留米久美术馆,第五场在北京太庙展厅,第六场在北大图书馆展厅。今年国内展就只有两次,一是4月28日开幕的《北京大学第三届书法研究生毕业展》在北京大学百年大讲堂展出,另一次是5月22日在泰山美术馆展出和书法论坛,并将到王羲之故里绍兴兰亭去拜祖。通过这些活动,激发书法家尊重书法,珍惜书法,感受书法北大博大的文化脉动!
今年我们安排了两次国外展,一次是韩国展,一次是美国展,韩国展应该在9月份,美国展是在10月份,规格很高。对我自己而言,我现在是中国书协理事和中书协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应该更多地为中国大学中小学书法教育发展做些事情。
问:您对当前书法评奖怎么看?
答:我认为书法评审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不容任何个人至上主义存在。评委要尊重自己神圣的一票,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用这种方式使得评审更为公正公平。应该比照大学的学位论文评审的严苛性。对书法作品的落款盖住“盲评”。评委各自投上高水平的一票,不交头接耳,最后揭开名字才见分晓。这很具有公信性,老百姓也能接受。
问:去年书画频道电视书法大赛,我是经历过一场,那是媒体评审席,打出一个字幕是“北大”的篆书标志。问这是哪个学校的标志?回答不知道。明写着“北大”两个字都不认识。
答:那个篆书“北大”两个字是鲁迅设计的,人所共知,所以没有文化的书法行之不远。
五 推进文化书法创办书法名师精英班
问:去年您招收了“北京大学首届书法名师精英班”,书法精英班情况怎么样?
答:北大书法名师精英班具有比较强大的名师阵容:汇集北京大学、中国书协、中国国家画院、中央美院、美国韩国及港台等高校资深教授和国内具有长期书法教学经验的专家组成的师资阵容,授课师资均为国内该领域的顶级权威专家。我们请到了著名美学家叶朗先生讲美学,诗词专家程郁缀教授讲诗词,还请到7-8位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给精英班学员授课,反响强烈。学员们的理论水平尤其是创作水平大幅提升。同时,借助北京大学这一国际平台,建立学员之间、大学与社会之间的交流桥梁,进行整合资源,信息共享。还组织学员到国内外参加各种书法展,策划五月到泰山美术馆举行书法展,到绍兴兰亭王羲之故居去拜祖,并且积极推荐优秀学员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
问:就书法而言,主要有什么课程呢?
答:与书法研究生班的课程不同,精英班的课程减少了一些文化课,增加了专业书法课。主要课程有:1,书法美学与国际视野,2. 书法经典临摹与训练,3. 书法临创转换研究,4.书法创造与批评实践,5.书画鉴定与国际拍卖,6. 书法与其他文化比较,7. 诗词对联鉴赏与创作,8.经典碑帖的比较研究,9.五体书创作示范与对话,10. 篆刻技法与美术理论研究,11.海外书法现状与文化对话,12. 国学与书法文化研究。等等。
问:2014年北大书法名师精英班正在招生,招收的对象是哪些人?或者说,怎样才能报名上北大呢?
答:我们采取的方法是“低进高出”,进入校门的时候可能会在书法上有不少毛病,但是在一年的教学训练中,获得大幅提升,离开北大的时候具有高水平。因此,北大书法名师精英班招收具有较高的书法创作水平,亟需在大学获得全面提升的书法精英人士;从事书法绘画等文化产业及相关专业领域的精英人士:画廊、展厅、拍卖行、音像出版、印刷、经纪、会展、文博、艺术品等文化企业的主管人士;以及急需提升自我文化修为和艺术品味的政府精英和企业家精英。
问:师资力量怎么样?
答:师资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北京大学教授授课:如叶朗是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名誉院长、教授、博导,王一川是北京大学艺术学院院长、教授、博导,张辛是北京大学考古文博院教授博导、中书协理事,杨辛是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著名书法家,张振国是北京大学书画研究会会长、博导,程郁缀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丁宁是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博导,李松是北京大学艺术学院美术学系系主任、博导,朱青生是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导,李爱国是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翁剑青是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等等。
二是书法界名家授课或评点学员作品:中国书协副主席就有六位:申万胜先生、苏士澍先生、言恭达先生、何奇耶徒先生、王家新先生、陈洪武书记。还有诸多名家如:程大利(中国美术出版总社原总编辑),张旭光(中国书法家协会草书委员会副主任),曾来德(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胡秋萍(河南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梅墨生(国家画院研究室主任)。以及海外的著名书法家授课:李敦兴(韩国,国际书法家协会主席),金炳基(韩国全北大学教授、韩国双年展总监),叶辛(旅韩书法家),屠新时(美国丹佛大学孔子学堂负责人、旅美书法家)等等。
问:最后我想问问,您在学术研究和书法艺术上怎样达到良性平衡呢?
答:努力在这多元化的社会中努力做些文化事情。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季羡林先生的助手,他希望我不能仅是一个书法家,而是希望我成为一个会通中西的学者。所以,我对书法艺术和学术研究最早是二八开,80%精力做学问,20%精力写书法,后来随着书法所工作的需要慢慢调整为三七开,现在已经变成四六开,我估计明年会有更多的精力转到书法文化建设上,这样我会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海外中国书法的传播和国内书法的出版教育方面,以及中国书法家协会的教育委员会工作方面。因为有三亿中小学生在学书法,如果没有良好的书法引导,没有成千上万好的书法老师,学生们一定会变成群龙无首。好事不能变成坏事,一定要变成更好的事情。每天都是“日日新,又日新”。每天都有点推进,等到时间积累多了,自然就登得高走得远,所以我坚持这样的信念“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有了这份踏实,我们就可以更好地持之以恒地推进“文化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