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不通篆难以高古

艺素简

篆籀笔法是书法中最核心的笔法。《笔势论十二章并序》中“精研篆籀，功省易成，纂集精专，形彰而势显。”虽未明确指出篆籀笔法的具体要领，但也足以证明其重要性。

提起齐白石，可以说是妇孺皆知的。齐白石的成功应该归功于他的衰年变法。齐白石是一个木匠，有一次他看见人家画画就跟着学，结果画得很漂亮，就这样走上了绘画的道路。齐白石非常努力，遍临《芥子园》，多访名师。1919年定居北京，此时画坛已有名家吴昌硕、陈师曾、陈半丁，齐白石初来咋到，画风偏冷不被北京的市场认可。而此时吴昌硕已是西泠印社社长，主要活动在南方。齐白石接受了好友陈师曾的建议开始衰年变法。虽然齐白石与吴昌硕一南一北从未谋面，因为陈师曾也是吴昌硕的门生，齐白石于是可以从陈师曾处看到吴昌硕的真迹。把吴昌硕浑厚高古的风格融入自己的作品，开创了齐派艺术的巅峰。

而吴昌硕的雄浑高古之风在哪里来呢？吴昌硕集诗、书、画、印为一身，溶金石书画为一炉，被誉为“石鼓篆书第一人”、“文人画最后的高峰”。他的书画作品兼用篆籀、汉隶、狂草笔意入画，篆籀笔意使其作品色酣墨饱、雄健古朴，富有金石气。他把多年习学《石鼓文》的笔法，运用到画中，成就了他高古浑厚的风格。齐白石正是学习了吴昌硕的这一点，只不过吴昌硕是正笔正峰，而齐白石多托笔正锋。

从这些书画大家的成功可以看出篆籀笔法在书画中起到的作用是关键性的。

米芾曾在《海岳名言》中说颜真卿的《争座位贴》有篆籀笔意。“又真迹皆无蚕头燕尾之笔，《与郭知运争座位贴》又篆籀气，颜杰思也。”鲁公的《争座位贴》从笔法上看，深得圆劲遒婉之妙，充满张力，点画凝重而不滞板，豪放逸宕而不溜滑。“如熔金出冶，随处流走”。

明朝丰坊《书决》中记载“古大家之书必通篆籀，然后法标淳古，使转劲逸。”其实历代书画名家也都讲究以篆籀笔法入画，画出的画就有了立体感，有了金石气，也就有了高古的风格。

什么样的用笔才算篆籀笔法？什么样的笔画才有篆籀笔意？

篆籀，是说周宣王时，太史籀对当时文字整理而成的《史籀十五篇》的称谓。其形态与大篆略异，主要用于规范天下文字，作识字启蒙的范本。他的主要特色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藏头护尾，圆起圆收。有人根据篆籀文字“圆起圆收”的特点说篆籀笔法“起笔藏头收笔回峰”，这个就要说一说。蔡邕在《九势》这么说“藏锋，点画出入之迹，欲左先右，至回左亦尔。”“画点力尽，力收之”。一般认为“藏”源于“君子藏器”的哲学思想，从蔡邕的这几句话里可以看出，“藏”的欲左先右，实则藏锋运势。

而回峰收尾就更不确切，“力收之”，有用力收起的意思。出峰也可以护尾，无论上出锋，还是下出锋，运笔到笔画的尾端，然后用力收起，就是“画点力尽，力收之。”篆籀的圆起圆收，并不是要回锋收笔。

第二，体现中锋用笔。蔡邕《九势》中所说“藏头，圆笔属纸，令笔心常在点画中行。”这种笔法使文字尽显“横鳞竖勒”之势，入木三分之功。篆籀文字笔画视觉立体感强烈，给人以力透纸背的势力体现，这正是金文中锋用笔在篆籀文字里的体现，也是篆籀文字拥有的特色。正如锥画沙，纸为平沙，笔为针锥。“墩”笔直入，借势行笔，若针锥划沙，沙粒四溅。回看沙线，如棉里裹针，筋丰力厚，正是卫夫人《笔阵图》所说“多力丰筋者圣”。

有人说篆籀笔法特点是“慢”，其实不然。我们不妨拿一根针锥，动手划一下沙地，同样的用力，慢了，沙粒会滞留划线中，快一点则会沙粒四溅，劲爆之势立然眼前。所以，当用笔有了“速度”也就为线条积蓄了一定的能量，也才会有“力”的体现。所以，只有没写过大篆的人才会认为篆籀笔法只是一味的慢行笔。所有的书写都要有“力度”“速度”和“角度”的配合，才能写出筋骨丰厚的线条！

篆籀笔法正如褚遂良所说，拥有了“如锥画沙”“如印印泥”的效果。这里“印印泥”往往会被人误会。有人还说“印印泥”之美就是把印章印的四面一样实，要放的足够平，四面边沿得力均匀。其实错了，这个“印印泥”是汉代一种封泥印，类似现代的火漆泥，加盖印章，翻印于泥上，用于保真。因其印深立体，常用来形容用笔功夫精深，运笔圆润厚重。

第三，笔画圆转无折，均匀通畅。参考一下《石鼓文》，文字豪放大度，雄浑古朴，笔画匀称，圆转厚重。书画作品的意蕴，多以绍古为最佳，从汉以后，离古法越来越远，古意日渐衰微。这种圆转通常“如熔金出冶，随处流走”，亦如“屋漏痕”，沉雄凝重，朴茂自然不矫揉造作，“无起止之迹”，浑然天成，而成一股淳厚古朴，返璞归真的意境。

第四，力贯始终，气势磅礴。有了起笔的“藏头蓄势”，行笔的“中锋深刻”，使“笔画圆转无折，均匀通畅”，从而达到书画境界的一种不可人工的境界。

“藏头护尾，力在字中，下笔用力，肌肤之丽。故曰：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唯笔软而奇怪生焉。”借势起笔，中锋无阻，自始至终力厚饱满，尤其末端，笔迹更加圆满，若攻而未破，若弹而待发，从源头而至。遒美厚劲，禁锢内涵，始终如一。

从上面的事例和篆籀笔法的几大特点，可见篆籀笔法在书画上影响深远，意义重大。“书不通篆，难以高古，画不通书，难以高远。”要使书画作品能“绍于古人”，就要运用篆籀笔法，使笔画线条形成篆籀笔意，为一件作品奠定一个比较良好的基础。

篆籀笔法的习得主要来源于临习《石鼓文》。《石鼓文》的临习要注意下面几点：

1、要注意选贴。《石鼓文》版本比较多，好的版本有利于对先秦篆籀文字的理解。

2、要学会读帖。读帖是临写任何一种碑帖关键，只有读懂了原帖，才会很好的消化吸收，为己所用。

3、临写以深入为原则，要有耐心，作长期的思想准备。做任何事情最忌有始无终，虎头蛇尾。临学又是一个修歧生新的过程，不是敷衍了事可以完成的。

再把长期临写形成风格运用到作品中，至少可以称得上“能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