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哲学视域下的书法传播与接受摭谈

周晶晶

当下，由于书法传播媒介的纷繁，使得大众对书法的接受活动异常复杂。书法虽然愈来愈接近大众，但也有大量“伪劣书法”充斥其间，极大地冲击着书法的良性发展。而书法接受活动是显现书法价值的最后一环，书法传播又是书法接受活动的必要前提，书法信息是书法传播的要素之一，书法信息所扮演角色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然而，当代的书法信息却极为复杂，在书法的传播与接受过程中并没有对书法的信息进行系统全面的和合与完全性保护，最终导致时下书法传播乱象迭出。因此对书法作品携带的信息进行索隐探赜、摩挲辨析，对于书法接受活动的良性运行具有重要意义。

一、艺术信息的角色

艺术传播的要素主要包括信息、受众、传播主体、传播媒介四个方面，在艺术传播过程中，这四个要素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艺术传播有机体系。艺术传播以自在信息（艺术作品的形式、风格、艺术语言、艺术技巧等艺术作品外在形式和艺术本体）为起点，传播主体（包括艺术作品的作者以及从事艺术传播的其他人）将自在信息通过传播媒介传递、扩散给受众，然后受众接收到艺术信息后又会产生新的自为信息（包含着受众对艺术作品当中的题材意义、主题思想、人生感悟、道德及价值判断等）和再生信息（包括受众通过对艺术作品的感悟和理解进一步深入认识和理解广大的现实世界），紧接着受众又会将自为信息与再生信息通过一定的传播手段反馈给艺术作品的作者（这时艺术作者又变成了新的艺术受众），在艺术作者接纳这些自为信息与再生信息后，在创作的新作品完成的那一刻，才是一个完整的艺术传播过程。整个过程从信息出发最后又回到信息，似乎形成一个闭环，但第二次的起始信息相对第一次的起始信息明显是跃迁的，至于这个过程是螺旋式前进还是螺旋式后退亦或是螺旋式有进有退，正是本文所探讨的中心所在。

一件艺术作品被创作出来后，它便承担着对大众的教育、认识、审美三项功能。而这三项功能的落实并不是艺术作品本身的能动作用完成的。一件艺术作品包含着无数的信息，然后通过艺术传播和接受活动，使得这些信息作用于人，最终实现艺术作品三项功能的发挥。即是说，最终对人起教化作用的并非艺术作品，而是艺术作品中携带的各种信息。因此，在所有的艺术传播与接受过程中，信息是第一位的，如果信息不存在，其他的一切艺术活动都没有意义了。

二、书法信息论释义

信息到底是什么？如果说信息是客观存在的，却往往会因为受众接受信息能力与方式的不同，不同的人最后所接收到的信息是有差异的；如果说信息是唯心意识的，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信息的实在。即是说信息是一种可被视知觉具体感知，却不由物质粒子构成的客观间接存在，所以综合看来，信息似乎成为物质与意识之外的另一种形态（邬天启《从信息哲学的认识方式反思哲学基本问题》）。书法是一种视觉艺术形式，书法本体的内涵不包括书法作品所用的纸张（或者其他书写材料）以及形成的墨汁厚度，构成书法本体的元素诸如汉字、线条、时间、空间、色调等都能给人们传达各种各样的信息，除了汉字能直接表述一定的语意信息外，其他元素组合传达的审美信息更是无穷无尽的。发现构成书法本体的这些元素全都不属于客观实在，也就是说这些元素都能被视知觉具体感知，但都不由物质粒子构成，即他们也是一种客观间接存在。根据上文对信息的分析，书法本体实质与信息实质完全吻合，因此，我们将书法本体定性为信息。

那么一件书法作品一般都会具有哪些信息类型？分类的参照系会有很多种，下面以艺术作品的三种社会功能为纲目，来分析一件书法作品在普通情况下携带的信息种类。

1.审美信息

书法作品作为一件艺术品，其审美功能是第一性的。书法本体自身的各类新奇的空间、流畅且极具节奏韵律的时间、对作者情感与思想的抒发、对生活万物的提炼与概括所形成的抽象美都能对欣赏者造成感染，使欣赏者感动、愉悦。其他的诸如通过用墨、用纸、用印等特殊手段而表现出的新颖、和谐的信息，也能使受众感受到刺激与快乐。

2.教育信息

一件真正的艺术作品是携带着教化世人使命的，我们通常会在《祭侄稿》的纠结杂乱中感受到颜真卿的家国情怀，从《玄秘塔碑》的铁画银钩中感受到柳公权的铮铮傲骨，从《韭花帖》的疏散奇谲中感受到杨凝式的从容闲适。家国情怀、铮铮傲骨、从容闲适都是描述人品质或生活状态的词汇，艺术受众从一件书法作品中体会到书写者的品质情操，受启迪后催发对自我的思考，最后得到人生层面的升华，从而被教化。

3.认识信息

相较于教育信息，书法作品中的认识信息要明显许多。我们可以从书法作品中的文辞内容、笔画形态、书写格式、纸墨特征、字体变化、钤印规则等信息中学习很多人文社科知识。比如金文中记载的历史事件、宋代手札中显示的书信格式、明末高堂大轴显示的造纸技术、书体演变过渡中的朝代更迭等。三、书法传播与接受的信息哲学方式

通过前文讨论，书法的传播和接受过程实际就是信息的流动过程。

一件书法作品被书法家创作完成的那一刻，一串信息就产生了。社会生活是信源，书法家是编码器，书法展览、作品集或其他视觉欣赏途径是信道，欣赏者既是解码器又是信宿，当然这里的信息编码、解码过程中需要借助艺术思想和书法技巧、专业知识来完成，同时也会受到环境信息的干扰。同样的一件商代金文书法作品，文字学家会解读出叙事、情节、语义等信息，考古学家会解读出历史、文献信息，书法家会解读出书写技巧信息，当然对这些信息的解读并非是完全独立和绝对排斥的，不可否认，各个层面人的解读肯定会有侧重，得出的结果也是不同的。

转自《书法报》2022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