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巍

书法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也是贯通古今、连接未来最特别的文化形式。有中国文字的地方，就有中国书法的存在。近年来，书法作为高校二级学科的专业门类在高校蓬勃发展，增加书法专业(本科、研究生)的高校也越来越多，书法作为传统文化和当代学科地结合在高校教育中得到新的发展契机。全国高校的书法教育大致可分为两个类别，即综合性高校书法教育和专业类高校书法教育。书法教育与发展在这两类高校发展的机遇不同，影响力也不同。通过简要勾勒综合性大学书法的历史谱系，确立综合性大学书法发展的历史经验、现实问题与发展新趋势，对于推进中国书法学科建设与文化建设而言，有积极的意义。

一、部分综合性高校书法招收硕博和博士后以及高级访问学者

北京大学(985大学)。北京大学以蔡元培先生的“美育”理念为指导，以1917年“北大书法研究会”沈尹默教授的教学理念为基础，北京大学各书法机构得以蓬勃发展。校内以研究书法与招生教学为主的组织机构有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2003年成立，金开诚担任所长，王岳川担任副所长。2008年王岳川担任所长，北大授课教授10名，外聘授课教师8名。以“文化书法”为理念，注重东方话语的跨文化国际眼光，把书法艺术引入其大学教育体系和教育制度当中，从文化书法、大学书法、国际书法等角度促进东方书法文化参与当代文化进程，强调书法的文化性、生态性和精神性，致力于人类精神生活的和谐完善。金开诚、王岳川教授是北大首批书法方向的博士生导师、硕士生导师，依托北大资源，招收书法硕士博士多人。王岳川教授招收书法高级访问学者100多人。书法所20年来招收研究生班、精英班、高研班学员600多人，培养了众多书法专业人才和专业深造者，出版书法专业学术著作和教材100多部。此外，北京大学中还有不少书法机构、组织、社团，比如北京大学书画协会，原名燕园书画协会，1979年成立，北大法律系教授李志敏为首任会长。北京大学校友书画协会成立于2016年，会长周其凤，校友协会由北京大学校友、在校学生和教职工中的书法与绘画爱好者及校内书画组织组成。北京大学书法教育与研究中心，吴志攀教授任主任，主要负责校内学生书法公选课授课。

清华大学(985大学)。清华大学的书法发展也是多个机构同时发展且各有侧重。一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中国书法研究所，成立于2014年1月，以书法研究、书法创作、书法教育以及汉字书写与应用研究为学术方向，可以招收研究生，言恭达在此担任兼职教授，招收书法博士生。二是清华大学人文学院中国书法与文化研修中心，由中文系刘石教授担任主任。另外，清华美院还设有书法名家工作室高研班，是清华美院下辖机构组织的面向书法爱好者的培训项目，中书协中的一些书法家也有参与。

浙江大学(985大学)。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2019年成立，以“4系+1馆”为主要架构，即考古与文博系、艺术史系、美术系、设计艺术系4个学系和艺术与考古博物馆。学院现有全职专业教师57人，书法方面主要师资有白谦慎、陈振濂、薛龙春、金晓明等。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还推出了书法创作研修项目、书法教育高级研修班等继续教育项目。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还设有中国书画文物鉴定研究中心、中国书画创作研究中心、中国古代书画研究中心等科研平台。

复旦大学(985大学)。复旦大学具有悠久的艺术文化传统，百年间名家辈出，马相伯、苏步青、于右任、朱东润、王蘧常等前贤无不雅好笔墨丹青。2023年，复旦大学书画篆刻艺术研究中心成立。复旦书画篆刻艺术研究中心将依托中华古籍保护研究院与文物保护创新研究院，以及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的学科建设基础和师资力量，以书画篆刻为研究、教学重心，通过整合其他相关学科的优势，进一步提升复旦校园的艺术文化氛围，并带动复旦大学纸质文物修复综合实力的提升。在学科构成与课程建设方面，该中心拟联合相关学科招收古文字书法方向研究生，并为全校本科生开设传统艺术多门课程，举办艺术名家书画篆刻普及讲座，加强大众印社的专业辅导。

南开大学(985大学)。南开大学的书法研究主要在南开大学艺术与美学研究院，其前身是南开大学书画艺术与美学研究中心，2012年10月4日揭牌成立。中心的成立是一次跨学科的合作，依托南开大学哲学系。研究院以艺术与哲学的跨学科合作为基础，注重艺术实践与学术研究相结合，致力于提高艺术史、艺术理论和美学学科的研究水平，研究艺术和美学学术前沿理论与方法；促学科交叉融合特色发展；推动艺术和美学教育教学改革等。

中国人民大学(985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的书法学科主要在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但艺术学院并未设立书法专业。陈传席教授在书法与绘画研究上影响较大，其书法理念也强调正大气象，对过于偏重技法的书法现象曾多次加以批评，引起广泛影响。

四川大学(985大学)。四川大学作为四川乃至西部唯一一所具有书法本、硕、博完整人才培养体系的高校。四川大学艺术学院美术学下设书法学专业，培养书法本科生与研究生，书法学科建设和培养方式一体化。四川大学设置书法研究所，四川大学校长谢和平曾担任所长。谢和平钟情书法，在他的推动下，四川大学书法教育研究氛围较为浓厚。书法研究所包括高等书法教育、书法理论、书法创作、金石印学、基础书法教育、对外交流与传播六个委员会。

吉林大学(985大学)。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书法文献研究室成立于1998年，张金梁教授为研究室主任，教师有丛文俊教授、张金梁教授。书法文献方向自1994年招收硕士研究生，至今已培养毕业生24人。2002年开始招收博士研究生，在读5人。硕士研究生开设的主要课程有：古代书法文献导读、中国书法批评、中国书法史、中国古代铭刻学与碑帖研究、明清社会文化与书法、书法鉴赏与创作原理等；博士研究生开设书法文献研究、中国书法史研究、书法研究方法论、中国古代铭刻学与碑帖研究等课程。书法研究室在学术上一贯注重古代书法文献、书法理论与书法史之间的相互渗透与综合研究，教学上强调文献与史论并重，理论和实践相辅，强调文史哲多学科渗透的综合研究，重视开创性的学术研究与学科建设相结合。人才培养模式与学术研究方法及成果在国内外高等书法教育中居领先地位。

南京大学(985大学)。南京大学设置有中国书法研究院，2018年设立，首任院长孙晓云。南京大学中国书法研究院旨在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中国书法艺术，进一步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和展示中华文化独特魅力。南京大学书法研究院致力于将中国书法研究与教育结合起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综合研究与弘扬传播，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共同打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学术重镇和弘扬基地。研究院将汇聚国内外名家，打造中国当代书法创作与评论高水准、高层次的交流对话平台，并发挥中国书法文化的辐射功能，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当代生活中传承光大。

中山大学(985大学)。中山大学有深厚的书法学术传统。1965年，中山大学古文字研究室正式获国家高教部批准，成为我国高校第一个古文字研究专门机构，1999年在此基础上又成立了中山大学古文字研究所。经过60余年的发展，中山大学的古文字研究门类齐全，在甲骨文、金文、战国文字、秦汉文字等多个研究领域都做出很大贡献。中山大学还成立了书法研究所，钟东教授、蒋明智教授先后担任所长。

西南大学(211大学)。西南大学是西南师范大学与西南农业大学等校合并而成，其书法培养机构，设置在西南大学文学院，培养本科生和研究生。曹建教授2005年11月起任中国书法研究所所长。此外，西南大学美术学院绘画专业所开设的核心课程里包括也书法篆刻课程。

暨南大学(211大学)。暨南大学设书法研究所，曹宝麟教授担任名誉所长，暨南大学书法研究所自2009年开始，开设书法创作高级研修班。现在主要师资有陈志平教授(暨南大学书法研究所所长)、蔡显良教授(暨南大学书法研究所副所长)、刘镇副教授(暨南大学书法研究所副所长)。

郑州大学(211大学)。郑州大学设置有书法学院，成立于2016年11月，由张海担任院长。有书法学本、硕、博三个层次的高等书法教育体系。现有楷书、隶书、行书、草书、篆书、篆刻、书法理论等专业研究所。学院现有教授6人，副教授5人，具有博士学位教师11人，博士生导师3人，硕士生导师13人，外聘行业导师6人。

河北大学。河北大学艺术学院设置有书法专业，具有本、硕、博的招生体系。自2004年起在艺术学硕士点招收书法方向研究生，自2007年起在美术学硕士点招收书法方向研究生，2014年起招收书法专硕。2016年起在哲学博士点招收博士生。2018年起在“艺术学理论”博士点招收博士生。书法学本科专业获批于2015年，当年开始正式招收本科生，现已招生五届本科生，每届25人。全国教育书画协会高等书法教育分会副会长单位，首批理事单位之一。书法学专业现有专任教师5人。书法学专业带头人刘宗超教授。

二、全国普通高校书法最基础的书法本科招生院校

在中国教育体制当中，本科是属于最基础的教育，其上是研究生，教育主要是硕士和博士，然后是博士后和高级访问学者的培养。大部分的学校都不具有招硕士博士和高级访问学者的基础，所以最初全国有100多所学校主要是基础的书法专业本科生招生，而只有综合性的有实力的大学，才有可能进行书法硕士、博士、博士后和高级访问学者的培养。

书法学科在高校的建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如今书法在高校的发展，比20世纪书法学科初建时，已经蓬勃发展了多年，取得的书法成就也逐渐增多。

在全国高校中，大约有157所的高校设立书法专业(本科生),综合性大学(含综合性学院)大约有32所，占比21%。设立书法专业的大学分别是浙江大学、四川大学、山东大学、暨南大学、河北大学、山西大学、河南大学、郑州大学、上海大学、温州大学、聊城大学、临沂大学、大理大学、大同大学、保定学院、邯郸学院、河北东方学院、晋中学院、太原学院、绥化学院、泰州学院、宿州学院、宜春学院、泰山学院、菏泽学院、枣庄学院、潍坊学院、安阳学院、汉口学院、肇庆学院、昭通学院。在高校层次上，综合性大学书法不乏985大学如浙江大学、四川大学等，也有一些211大学如郑州大学，以及一般性的地方院校，第三个层次的高校数量更多。国内其他综合性大学如中国高校的双子星座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就没有书法本科，其他一些著名大学如复旦大学、中山大学、南京大学等这样的综合大学，并未开设书法本科专业，而是设置了书法研究机构，在更高层次进行书法研究。

除了综合性大学，设立书法专业的高校还有专业高校，包含各类美院、书法院、师范院校和各类专业性学校，占比79%。在美院等同类体系下的书法专业，具有明显的当代美院风格。作为美术学的分支，书法在美院的带领下，学科建设侧重于技法的训练与形式上的探索，逐渐将传统书法带进了西方形式主义而无法脱身。文字、语言、文化这些书法的先天基因并未能在其体系下得到修养和锤炼。师范院校等同类体系的书法专业，以教育为先，将书法教育设置在整个教育体系中，对书法教育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首都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曾在欧阳中石、启功先生的带领下，书法专业有条不紊地发展。

综合类高校书法专业更有自身的特点。一是综合性大学中的书法专业，多数设立在美术学院或从美术学院独立出来，这是在学科建立之初，书法处于被动的局面，但是对书法学的发展方向影响巨大。二是学科课程设置方面，从之前的偏重艺术理论、技法形式上，逐渐向综合性发展，理论史、语言、文字等课程逐渐增多。

三、综合性大学书法发展的必要性和前瞻性

综合性大学在国家建设高校的规划中，学科齐全，涵盖文、理、哲、工、管、法、医、农林、经济、教育、艺术等多种学科门类，办学规模大，科研实力强劲，是综合实力强大的高等学府。综合性大学因其学科门类众多，在前瞻性、科研能力、综合实力上都非常强，但是学科设置中，大多数综合性大学中，书法专业并未和其他学科占有同等重要的位置，不仅数量偏少，而且发展状态不一，原因主要有两点。

一是在国家高校的学科建设历史上，书法多数都设立在美术学院，一直被归类于美术学，将其作为美术学的分支进行发展。一直追求的是艺术性、美术性，学生上了很多绘画、艺术类的课程，很多与书法相关的文化专业课程难以开设，比如文字学、文献学、文学、美学等，限制了书法专业的发展。书法长期美术化的结果就是削弱了书法的文化维度，这种失衡是不利于中国书法发展的。

二是书法专业近年来发展势头迅猛，主要落实在师范类大学和美术类大学中，综合性大学因为缺乏师范类专业和美术类专业，学科建制缺乏依托。设置书法本科专业几乎都在师范类大学和美术类大学之中，只有个别综合性大学有书法本科生专业，比如四川大学，这也得益于某些综合性大学有较为独特的书法意识，成立艺术学院，从而获得了专业建制。而大多数综合性大学的书法主要依托于国学重镇—中文系，比如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中山大学，这一现象显示出书法与文化、书法与国学的内在深层联系。

当然，上述两点原因是可以克服的，一是克服书法的美术化，强化书法的文化化，大力开展书法的文化研究，比如文字学、文献学、文学、美学、历史学、宗教学、心理学等，这一点在综合性大学是得天独厚的。综合性大学学科建制齐全，可以通过选修课的形式，把所有与书法相关的学科统合起来，形成书法的综合性人才培养机制。

二是大力推进综合性大学的高层次学术研究。由于综合性大学开设书法本科专业时间不如师范类大学和美院类大学早，起步晚，在此情况下，完全可以开设综合性大学的书法研究生专业，并且能够落实在中文系、艺术学院、历史学、哲学系等不同院系，从而实现书法专业跨学科发展。

最后，综合性大学与师范类大学、美院类大学的书法的区别在于以下两点，可以特色发展，形成综合性大学书法的优势。一是重视书法的跨学科性，发挥综合性大学的国学、文化、学术资源，形成人人都写书法、赏书法、爱书法的氛围；二是重视书法的人文性，这一点可以与艺术性相得益彰，就是发挥书法美育功能、人文化成功能，为立德树人做出自己的贡献。

相比美院类、师范类大学的书法，综合性大学书法起步较晚，但它更有自己的后发优势。中国书法的发展不是同质化，而是特色化，综合性大学完全可以在克服书法美术化方面有所作为。以跨学科的态势推进书法学术研究，以人文性的精神推进书法美育功能，在重视技法的同时，重视人文，重视美育，在中国书法发展的总体格局中发挥自己的独特作用，并为中华美学精神文化精神的发扬光大做出自己的新的贡献。

——作者系北大书法硕士，文载王岳川主编《文化书法 20周年特辑》，河北美术出版社，2023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