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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亭 | 上海博物馆藏墨迹本王羲之《上虞帖》辨伪

发布人:发布时间:2025-02-27

王东亭 | 上海博物馆藏墨迹本王羲之《上虞帖》辨伪

上海博物馆藏墨迹本王羲之《上虞帖》简介:

“《上虞帖》又名《夜来腹痛帖》,为晋朝王羲之的书画作品,唐人摹本。纸本,草书,纵23.5厘米,横26 厘米,7行共58字。现收藏于上海博物馆,是上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上虞帖》为《宣和书谱》所载《得书》三帖之一。左右两上角皆钤有南唐墨印‘集贤院御书印’半印、“内合同印”朱印,宋徽宗赵佶的泥金书签题‘晋王羲之上虞帖’,‘政和’、‘宣和’以及双龙朱文圆印。而一方‘政和’朱印正押在左上角的‘集贤院御书印’墨印之上。卷的前后隔水及拖尾尚有宋徽宗的‘御书’葫芦印、‘内府图书之印’。北宋内府的原装尚完好无损。南唐‘集贤院御书印’、‘内合同印’,即宋人所称的‘金图书’。传世古书画上并用此两印者,独见此《上虞帖》,而南唐的‘内合同印’,尤为其他古书画上所未见。

《上虞帖》在明代藏晋王府,旋归韩逢禧。至清初为保和殿大学士梁清标所藏。清嘉庆时为翰林商载所收。后又归大兴程定夷。明人詹景凤将之著录于《东图玄览》,并推许为‘唐摹之绝精者’。1969年10月移上海博物馆。《上虞帖》被定为赝品。复查时,负责书画鉴定、传拓工作的万育仁认为不像赝品。1975年,经谢稚柳鉴定,又经上海博物馆科学实验室用软X光透拍,显现出南唐内府的收藏印‘内合同印’朱印和‘集贤院御书印’墨印,于是断定此《上虞帖》为唐摹本。”(网路资料)。

墨迹本王羲之《上虞帖》(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关于古书画的鉴定以及摹本与拓本:

谢稚柳以“内合同印”及“集贤院御书印”两枚南唐内府的收藏印就断定此《上虞帖》为唐摹本,先不谈此两枚玺印的真伪,其不论书法而论印章,这明显是求其次,严重颠倒古书画鉴定的操作顺序。

关于摹本,通常也指搨本,其始于唐。“搨”即“摹揭”,是将纸或绢等材料覆在真品上进行复制,它分为直接摹写和先双钩后填实两种。用前一种方法得到的复制品被称为“摹写本”,用后一种方法得到的复制品被称为“双钩填廓本”。进行摹搨的重要条件是透明,古人在暗室中依窗映日钩摹,用这种方法得到的摹本被称为“响搨本 ”;还有用涂过黄蜡的纸覆在真品上进行摹取,用这种方法得到的摹本被称为“硬黄本”。由于摹搨是直接覆在真迹上进行复制,其效果与真品最为接近,几可乱真,有“下真迹一等”的赞誉。唐人的摹搨最精,有许多名家,如冯承素、赵模、诸葛贞、韩道政等人。神龙本《兰亭序》就是由冯承素摹搨的。

传世晋代书法多数是响搨本。唐代宫廷中设有专门从事响拓复制的人,传世的《万岁通天帖》就是下真迹一等的响搨本,其中《初月帖》锋毫毕现,甚至连真迹上的纸质断裂纹理都清晰地被复制出来[图一(组图)]。

拓本,即用纸紧覆在碑碣或金石等器物的文字或花纹上,用墨或其他颜色打出其文字、图形来的印刷品。如《淳化阁帖》等等舘刻本均为雕版之后的拓本。宋代官刻帖的母本是从真迹或者真迹的响搨本上描摹而来的,然后再描摹上石或者上木板,再有专业镌刻师雕刻,再经过拓印(相当于雕版印刷)而得到的纸本印刷品。经过数道工序的人工操作而完成的舘刻拓本应该不会比摹本更好吧,这是常识。那么,我们只有将所谓的唐摹本王羲之《上虞帖》,来对照宋代各舘刻本,看看它到底是何种性质的版本,及其与王羲之书法之间的关系。

图一(组图)《万岁通天帖》之王羲之《初月帖》 局部组图

一,墨迹本王羲之《上虞帖》与《澄清堂帖》(孙氏本)、《大观太清楼帖》、《淳化阁帖》(肃府本)之间的局部字形、笔法、笔迹、使转关系比对

1,如图[ 图一.1(组图)]箭头所指处,“得”字右部,墨迹本相比其他三刻帖,不是一样的写法,墨迹本中少了个折笔动作及其提按的变化,从而使得墨迹本中该部位显得僵直生硬,而其他三刻帖则皆显得优雅从容而又富有提按带来的线条变化的韵味。

墨迹本《上虞帖》 局部图 /《澄清堂帖.孙氏本》局部图

《淳化阁帖》(肃府本)局部图 /《大观太清楼帖》局部图 图一.1(组图)

2,[图一.2(组图)]方框中,“而”字三面包围的使转,三舘刻本中都利索而优雅,唯独墨迹本中生硬而迟涩,非但其内线条形成多处生硬的棱角,而且末笔出锋处由于掌控不好出锋时间而造成该虚反实的笔画和结体效果。按:这反映出墨迹本书写者对草书书写的不熟练、临时迟疑、胆怯。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 / 《大观帖》

图一.2(组图)

 

3,如图[图一.3(组图)]方框中,墨迹本中“痛”字右下部使转同样发生上文所述的情况,不再赘述;且墨迹本中出钩的方向朝上而局促(如图箭头处),三舘刻本中皆委婉如平出。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一.3(组图)

 

4,[图一.4(组图)],“日”字的左竖画,《孙氏本》和《阁帖》都呈内擫造型,而墨迹本和《大观帖》都正好相反,是外拓用笔的。“日”字右部,三帖都是起笔由轻至重,使转自然圆畅,里面的留白为半个月亮型,而唯独墨迹本无论外型和里面留白都妄生犄角,不堪入目,惨不忍睹。《孙氏本》中此字整体优雅从容(《澄清堂帖》刻本之优良,由此可见一斑)。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一.4(组图)

 

5,[图一.5(组图)]中箭头所指处“虞”字中下部,《孙氏本》和《阁帖》都是流畅的圆转,《大观帖》次之,而墨迹本竟然是内外轮廓都是这么生硬丑陋的三角形折笔线条,而且三舘刻本中末笔收笔处皆有明显向右上方提笔出钩,唯独墨迹本中几无。按:由此可见墨迹本书写者根本不会使转,其书法功底是行楷书,只会折笔不会转笔。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一.5(组图)

 

6,[图一.6(组图)],如墨迹本图中箭头所指处“月”字右部横折处,《孙氏本》和《阁帖》都是隶书中横折的笔法,《大观帖》次之,而墨迹本则是楷书按顿横折法(按:符合王羲之的隶书及章草的横折习惯),且其横折钩之钩未像其他三舘刻本中出锋,而显得呆滞无神。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一.6(组图)

 

7,[图一.7(组图)],如墨迹本图中方框所指处“便”字右中部使转,此三刻帖本中均流畅而净利,而唯独墨迹本中用笔胆怯而扭捏,内外线条都奇丑;右中部横画起笔(如图箭头所指处),三刻帖本中皆作重按,唯墨迹本中下笔独轻而呈“尖锋”状。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一.7(组图)

 

8,[图一.8(组图)],如墨迹本图中左箭头所指处“安”字右部转笔,相比其他三舘刻帖本,墨迹本中显得“虎头而蛇尾”。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一.8(组图)

 

9,[图一.9(组图)],如墨迹本图中箭头所指处,“知”字及“去”字中部转折处出现的锐利的尖角,我不认为是由于纸张表面随着年代的磨损出现的个案情况,而也是由于用笔的原因而导致的明显的弊病。

以上是墨迹本中使转的大致情况,如果连使转都这么生疏、生硬,就不用谈能不能、会不会写得好草书了。

(墨迹本) “知” / 《孙氏本》“知”

《阁帖》“知” /《大观帖》“知”

(墨迹本) “去” /《孙氏本》“去”

《阁帖》“去” /《大观帖》“去”

图一.9(组图)

 

二,书法中讲究“笔笔到位”。下面我们再来对比三舘刻本看一下墨迹本中的笔画书写到不到位的情况。

1,[图二.1(组图)],相对于三舘刻本,“吾”字右部的二个横画起笔切口,墨迹本中都显得明显交代不清(左箭头一、二所指处),左右三个折笔按顿处,也唯独墨迹本中行笔不到位(左箭头三、右箭头一、二所指)。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二.1(组图)

 

2,[图二.2(组图)],右箭头一处“见”字的最后一笔,也唯独墨迹本中行笔不到位。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 《大观帖》

图二.2(组图)

 

3,[图二.3(组图)],右箭头所指处“来”字末笔,墨迹本中也属于明显的行笔不到位,显得耷拉而无神。以上这些总不可能都是由于纸张因为年代久远而出现的磨损吧。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二.3(组图)

 

三,笔画的承上启下,“笔断意连”是“气息”、“气韵”的产生及组成的前提基础的重要因素之一。下面我们来看看墨迹本中的上下承启关系(包括单字内部中间的笔画转换、呼应及其他问题)

1,[图三.1(组图)]中斜线条所示处,“不”字末笔点的出锋与下一字“堪”字首笔的入纸有承启关系,《孙氏本》和《大观帖》中两字之间有能连线呼应的关系,而墨迹本和《阁帖》本中却无法呼应。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 《大观帖》

图三.1(组图)

 

2,[图三.2(组图)],如墨迹本图中箭头和三刻本图中弧线线条所指处,“修”字的末笔出锋与下一字“龄”的首笔之间,三刻本中完全是自然映带、自然切入关系,而唯独墨迹本中“龄”字首笔重新起笔。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三.2(组图)

 

3,图三.3(组图),如墨迹本图中两箭头所指处“龄”字与“来”字之间,“来”字与“经”字之间,同样存在以上类似毛病(上下无法呼应,重新起笔)。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三.3(组图)

 

4,[图三.4(组图)],左右箭头所指处“可”字末笔与下面“言”字、及“言”字点与点之间的笔锋转换、承启、映带关系,三刻帖本中皆为“可”字末笔随势带入“言”字首点,依势而行,顺势按出“言”字首点,再顺势按出第二点;而墨迹本居然笔笔重起,而且明显都是楷书“点”,墨迹本中这已经是涉及到懂不懂草书的问题了,这是关键问题。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三.4(组图)

 

5,[图三.5(组图)],右箭头一所指处,“得”字末笔一拓而下成为“书”字中间的竖画,三刻本中都是竖画中间部位向左弯曲(即呈外拓状),唯独墨迹本相反、略往右弯,略呈内擫之势,使得“书”字极为不得势且别扭。右箭头二所指处,“知”字首横末端上提、牵带翻笔顺势切入中间竖画的起笔,这是草书中最为常见写法,特别是王羲之草书中;三刻帖本都是如此写法,唯独墨迹本此处没有顺势连带翻笔,而是将中间竖画重新起笔。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5(组图)

 

6,[图三.6(组图)],右箭头一所指处“腹”字右上部的点和横之间,三刻本中都是断开的,而墨迹本是连体的。右箭头二所指处“痛”字横画和下一笔撇画之间的连接和转换,三刻帖本都是常见顺势下行的写法,而墨迹本中则是在横画的末端笔往上翻笔再往下,而且接下来的这一笔撇的形态极为突兀和不自然(如图右箭头三所指处),这是行笔迟疑的结果,导致行笔不能爽利。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6(组图)

 

7,[图三.7(组图)],左箭头所指处“士”字末笔连带下一“恨”字,三刻本中“士”字末笔带下都是上粗下细,唯独墨迹本相反;“士”字末笔与下笔“竖”之间的关系,《孙氏本》是明显的映带略停顿、按顿再垂直往下,《大观帖》中略同,《阁帖》次之,墨迹本中此两字之连笔几乎是转笔关系。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7(组图)

 

8,[图三.8(组图)],右箭头一所指处“行”字,墨迹本和三刻帖本完全是两种写法,就如同本帖中首字“得”字,墨迹本中右部少了一个转折。“来”字问题太多,如图左箭头二处,横画的起笔切口,唯墨迹本中无切口,横画的笔画形态,三刻帖都是有粗至细,墨迹本中则相反;中间竖的问题,三刻帖本都是垂直向下,唯墨迹本弯曲扭捏(如图右箭头二所指处);左部两连撇,墨迹本中生硬而少变化(如图左箭头二所指处);最后一捺画,墨迹本重按而突兀(如图右三箭头所指处)。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8(组图)

 

9,[图三.9(组图)],“来”字的首横的切口问题,墨迹本中是标准楷书四十五度切口(左箭头一所指处),而三刻帖本都不是;首横末端与中间竖画之间的承接连带关系,《孙氏本》和《大观帖》(右箭头一所指处)都刻得非常精妙,其中有微小的提按关系[王献之(原张芝)《冠军帖》中“殊”字右部有类似的精妙之处],而墨迹本和《阁帖》中均无反应,这是书法功力和书写节奏的结果。“经”字左部首笔短横中间(左箭头二所指处),三刻帖都有因提笔较急促造成的断裂或仅剩牵丝(按:王羲之常用此法,近似于其“节笔”笔法),《孙氏本》中前段缺失,而墨迹本中则较为实,“经”字左部横折与下方弯钩之间,《孙氏本》和《阁帖》中都是断裂的,《大观帖》中也是有细至粗,而墨迹本中较粗且笔画形态无变化。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9(组图)

 

10,王羲之在处理撇折和竖提的时候,常有在转折处往下重按,甚至导致在转折处发生错位的习惯性用笔[图三.10(组图)中左一、二箭头所指“今”字和“在”字左部的撇折处],这是王羲之草书的特出特点之一(详见本人《王羲之书法历程及其书法基因密码》一文),三刻帖本中都有体现,唯独墨迹中本无。按:由此可知,此墨迹本书写者完全不了解王羲之草书的特点、技法。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10(组图)

 

11,[图三.11(组图)],右箭头一所指处“在”字的中间竖画,三刻帖本中都是“竖钩”的形式,而且与下一末笔横画断开,唯独墨迹以带笔的形式与下一末笔横画相连接;而且最后一笔横画,唯独墨迹本因用笔迟疑而显得呆滞不畅(如图右箭头二所指处)。“上”字中间竖画(左箭头一所指处),三刻帖本中皆作垂直,唯墨迹本中右倾;“上”字首短横,唯墨迹本写作“尖头横”;末笔横画,也唯墨迹本写作明显由细至粗的“尖头横”。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11(组图)

 

12,[图三.12(组图)],左箭头一所指处,三刻帖本中“修”字左部首竖画收笔处皆有向上提笔出锋现象,独墨迹本中没有;第二竖画起笔,三刻帖本中皆是露锋虚笔(右箭头一所指处),而墨迹本则为实笔方笔;右上部撇折之短横中间处(右箭头二所指处),《孙氏本》中有明显王羲之笔法特点之一“节笔”的书写技巧现象,《阁帖》中次之,《大观帖》中更次之,而墨迹本因迟疑而成为败笔。“龄”字左下部竖画(左二箭头所指处),三刻帖本中都是明显由轻至重的用笔,唯墨迹本均匀且僵直,且其转笔“圆圈”处、三刻帖本中皆自然而圆畅,唯墨迹本中迟疑而方折(如图右箭头三所指处)。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12(组图)

 

13,[图三.13(组图)],左箭头所指处“西”字左部笔画线条,三刻帖本中皆直泄而下、劲爽遒劲,唯墨迹本中有突兀且毫无生气。“与”字首短横(有箭头处),三刻帖本皆作下倾势,唯独墨迹本平行势而呆滞。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三.13(组图)

 

14,[图三.14(组图)],右箭头所指处“去”字最后一点,唯《孙氏本》最为精妙,刻出了王羲之书法的精华;这个点其他两刻帖本皆刻成了楷书点,墨迹本更差;墨迹本中除了点得生硬,且与上一笔没有任何呼应连带,居然重新起笔。墨迹本此“去”字奇丑。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14(组图)

 

15,[图三.15(组图)],如图箭头所指处箭头“令”右部,墨迹本非但折笔的角度相差三刻帖本甚远,其线条无提按且拙劣而奇丑无比,最后一笔看上去有明显修改、补救的痕迹。

(墨迹本) /《孙氏本》

《阁帖》/《大观帖》

图三.15(组图)

 

16,[图三.16(组图)],三刻帖本中由“末”字收笔呼应而下的“当”字首笔竖画,都较细而微向左倾斜,接下来的提转动作有节奏且线条富于变化;墨迹本中则作垂直而下,已尽失字势,同时因提、转无轻重而造成笔画形态单一,使得此字形神尽失。

关于用笔,墨迹本中还有许多微小细节问题,这里就不再一一罗列出来作详细比对。

(墨迹本) / 《孙氏本》

《阁帖》/ 《大观帖》

图三.16(组图)

 

四,墨迹本中洇墨现象的问题

如[图四.1 墨迹本(组图)],墨迹本中存在大量洇墨现象,其书写不熟练、行笔不果断不爽利只是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是此纸张属于生宣。无论在文物修复中使用什么“火烧法”都不会造成这样的洇墨的效果,只会造成比如熟宣表面涂层斑剥脱落的现象;包括王羲之书法在内的传世双钩填墨本和其他晋代人真迹(比如王珣《伯远帖》、楼兰残纸《李柏文书》等)都没有类似现象,而生宣的大量应用应该在明代初期开始。

图四.1 墨迹本(组图)

综上所述,一个既不懂草书,平时又没有多少草书练习的基本功的人,如果是为了练习书法而临帖,不会也没必要按照《阁帖》版本逐行逐字严格排列,从而小心谨慎地为了避免各方面细节的失真而宁可行笔犹豫不决而导致造成诸多败笔的后果,这是为了什么?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造假。为什么说此墨迹本书写者是临摹的《阁帖》(而且不是宋拓本《阁帖》,因为本文所引用作为对比的就是明代翻刻本肃王府本《阁帖》)。因为《大观帖》的排版比其他馆刻本竖行字数量都多,也就是它不按母帖本排版。《澄清堂帖》本精妙而又有个别文字的局部残缺,而墨迹本既没有临写出其任何精妙之处,也没有写出其文字断笔之处,比如上面说到的“经”字左部。而像这种书法功底和德性的人,无论在唐代还是宋代,是见不到宫廷所藏墨迹的,因为他到不了那种级别;所以此墨迹本《上虞帖》只能是《阁帖》中之临摹造假之作。像台北故宫藏墨迹本王羲之《都下帖》(图四.2)和《秋月帖》(图四.4)属于文人为了练习书法而临摹的习作,因为它几乎不大受所临本的字形和笔法限制,完全按照自己对草书的认识和理解,以自身的书法功力,任意而为,这就是“意临”[可参对邢侗旧藏本《澄清堂帖》之王羲之《都下帖》( 图四.3 )、上海博物馆藏《淳化阁帖》王羲之《秋月帖》( 图四.5 )];而且《秋月帖》中到最后两行更随性(按:《三希堂法帖》中的王羲之《都下帖》、《秋月帖》就是按照以上两意临本所刻,乾隆一定认为他所收藏的这两件意临本是摹本,其无知程度可见一斑),已经不受被临帖本每行字数的制约,这些都是文人真正临帖学书法的常见现象。而《上虞帖》墨迹本的书写者连文人都不算是,全部意图和目的都是在造假。

墨迹本《上虞帖》,其书写水平连三流书法水平都算不上而且带有明显仿造意图的作品,怎么会逃得过能写得出如此优秀的《草书千字文》( 图四.6 )的宋徽宗赵佶的眼睛?还给亲笔题上“晋王羲之上虞帖”并加盖“政和”、“宣和”印章……?北宋内府原装裱完好无损?难道也会逃过精习王羲之的北宋名臣蔡襄?其南唐“集贤书院印”、“内合同印”?难道南唐后主李煜是等闲之辈?难道那些明清递藏者的印章或题跋就不可以伪造?《宣和书谱》所载《得书》三帖之一难道一定就是这件上海博物馆馆藏的《上虞帖》?明人詹景凤著录于《东图玄览》的也难道就是这件?据台湾书画鉴定家傅申先生对古代书画印章的研究发现,明朝沈周、文征明时代的仿刻章就已经达到很难辨认鉴定出来的程度了,何况到乾隆这个一切书画古玩等都是中国有史以来造假最鼎盛最登峰造极的时代,就算是北宋内府装裱,裱难道就无法复制伪造?如此下三滥的墨迹本《上虞帖》,居然被谢稚柳鉴定为唐摹本,以至于被上海博物馆奉为镇馆之宝,中国古书画鉴定界真的如此狼狈了吗?!

我推测这件墨迹本《上虞帖》是明末或者清初纯商业目的性的专业造假作坊、包括印章和题跋在内的一系列的一条龙制作的流水生产线上出来的产品。这件作品神气全无,其书写水平极为低劣,且其字里行间自始至终都透露着一副贪婪与猥琐的面目,而且画面污秽不堪(这也是造假做旧标志性,自然旧的纸张不会有污秽渗透入纸张内部)这件作品不可能达到宋代,更别说唐双钩填墨本,连边都沾不上。希望有条件的专家去鉴定玺印的真伪,包括递藏者的印章。就这件作品书法本身而言,不要说作为国家一级文物,把它放进博物馆都是对今人极大的侮辱。如果建立“历代造假博物馆”把它藏在里面,那也不够分量,因为此书法实在太低劣。一九六九曾被鉴定为赝品,说明那时候中国大陆还有人懂书法。

图四.2 台北故宫藏 王羲之《都下帖》

(按:无名氏临写本)

图四.3 邢侗旧藏本《澄清堂帖》之王羲之《都下帖》局部

图四.4 台北故宫藏 王羲之 《秋月帖》

(按:无名氏临摹本)

图四.5 《淳化阁帖》王羲之 《秋月帖》上海博物馆藏

图四.6 辽宁省博物馆藏 宋徽宗 赵佶《草书千字文》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