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理性与审美论的身份立场

王岳川

“文艺理论与美学新境界暨《钱中文文集》研讨会”召开，非常及时。大会在新时代文化自信和文化强国时代召开，意义深远。

钱中文先生是真正的中国人文知识分子。他提出四项重要理论——审美反映论、新理性精神、文学发展论、艺术真诚论。早在18年前，钱先生的四部书就在韩国出版过，我也参与其中。我与先生住家离得不远，但不敢时常打扰先生。只是有学术疑问时才去找先生，发现不管什么时候推门进去，钱先生都在电脑前写作。甚至生病的时候——有段时间他心脏不好，他仍俯身在书桌上书堆中写作。中文先生真可谓视写作为生命！

钱先生提出的“审美反映论”意义重大。如今是“审丑本能论”污染文学界。可以看到，过去文学强调美、优雅、和谐、境界。今天却有一些人热衷荒诞、灰色幽默，白色写作，丑陋、恶心，用下半身本能写作取代上半身理性写作。过去美学光谱学上是红、黄、暖色调，现在一些人热衷阴暗的冷色调。从负面上看，如果这些阴暗冷色调成了共和国文艺主色调，人性良知和理性光辉就有可能被掩盖。所以，重新阅读反省钱中文先生的审美反应论，我认为“审美”两个字非常重要。

大国文化和艺术在“百花齐放”中，应有“主流之美”，应该张扬优美、壮美、崇高、悲剧、古雅美，而不能变态地审丑，张扬剑走偏锋的“偏流”之恶——荒诞、怪异、丑陋、恶心。如今，一些搞理论的美丑不分，网暴迭起，水军汹涌，甚至一些影视肥皂剧胡编乱造娱乐至死，一些影星制造一些花边新闻而形象受损。似乎美不再重要，美被恶俗丑怪所屏蔽。如今的美盲多于文盲，不懂美，不懂艺术，不懂境界，没有格调。在这个历史节点上，重温钱中文先生的“新理性精神”，有其全新的深远意义。

钱先生提出“新理性精神”。在我的理解中，这是升华了的感性，是对艺术审美感性的全新把握，是当代文论研究的总纲，是美学纲领性理论。先生还提出“文学发展论”，对文学发展的正能量和未来远景加以展现。相反一些搞理论的却在鼓捣“文学退步论”“文学本能论”。钱先生进一步提出“艺术真诚论”。他将“真诚”贯彻到毕生研究之中，让那些虚伪的伪学者无处遁形。

他精心翻译巴赫金多卷本，送我多卷本巴赫金译作，令我感动莫名。他最可贵的学术品质是，对文艺理论和美学中的难点、疑点、焦点问题从来不回避，认真面对、认真思考。有些时候，他在院子里散步。我远远地看着他时有所思时有所想。他连散步都是审美的思考，散步都是文论的感悟。钱中文先生是我认识的学者中，把学问、思考、写作当成生命的一位中国人文知识分子。

几十年来，钱先生大胆提携众多文论和美学的后起之秀。他创建并担任中国中外文艺理论学会的会长多年，他招收博硕研究生，参加各高校论文答辩，工作繁重。他发现人才，奖掖人才，与人为善，令人如沐春风。他参加各类的文学理论文学批评活动，都事必亲躬。他担任《文学评论》主编多年，那段时间的《文学评论》的质量相当高。从来不收低水平稿，不收人情稿，只重论文学术质量，把住了《文学评论》的高水准，使其成为国内文学界美学界最高水准的学术研究刊物。

他为人严肃中有亲切——亲切接待全国各地络绎不绝的来拜访者，细心解释他们各种疑问疑难，团结各方面力量，坚定中国文化立场，共同推动中国文论体系的建立；

他师尊中有爱护——在各种论文答辩中，有时批评严厉，有时一言九鼎，有时关爱有加。我记得参加他任答辩主席的北大论文答辩。某学生学位论文出了很多问题，答辩下来以后，他关心地说，不能全部否定他，再给他三个月让他修改吧。当时答辩专家教授十分感动；

他在日常中有大爱——我拜访他时，他说我快90岁，我正将全屋学术书分批捐献给不同的图书馆和学校，今后要把所有的书都捐出去。我当时感动无言。一个学者一生读书、品书、著书立说。其生命丰碑就是他生命写作的全部。如果没有等身著作，没有开创性思想，学术形象就无从评价。钱先生伟岸的学术形象，是由他的大学问和等身著作铸成的！

钱先生今年90大寿，他仍然忍着病痛，每天耕耘不辍。而有些人60岁就已经躺平。“仁者寿”——钱先生百岁大寿之时，我们还来为他祝寿。因为我看到中国文论和美学在他们这一代学者和几代学人的不懈推动下，一定会成为世界性的普世话语。钱中文先生为中国文论和美学所作的半个多世纪的努力，一定会推动中国文论和美学成为人类和谐大美的美学和文论！

（根据作者会议发言录音整理）